邓瑛摇了摇,“何掌印,你杀害我视为生父的恩师,而我今日却不得不救你,我这个人,早已罪孽满,怎么死都不为过,但就像桐嘉书院周先生死前所言——望吾血落地,为后世人铺良,望吾骨成树,为后继者撑庇冠,即便我沦为一滩腐泥,我亦不会背叛我的先辈。”
有人一磕之便见了血。
他说完抬看向邓瑛,“这些人和你的从前的老师,同门相比,确实是猪狗不如,但他们肯听话,跪在你面前好好侍奉,这就比你保的那些人多了。你看看你手上的那些东西,再看看你面前这些人,听说你在东公街上问那些被锦衣卫抓的学生,‘想不想像你一样’。那你今日再看看你面前这些人,你想他们像你这样吗?”
何怡贤齿龃龉,拍案而起,连声问:“先辈?你以为你还能回当年的少年士吗?你当真觉得,主会缺你这个婢伺候,当真以为,廷不会就此弃了你吗?”
“老祖宗……”
邓瑛弯行礼,“老祖宗。”
“婢们谢督主。”
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往外走,邓瑛待人退尽后,方站起走到何怡贤面前,“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我以前并不识生计,但这几年,我也开始明白,婢们生计艰难,人为财死,鸟为亡,钻营私财无可厚非,但一旦过度,反噬是迟早的事。我对老祖宗说过,只要您不再阻碍杭州新政,学田一案我一人承担,但我只有这一条命,担过这一案,您需好自为之。”
何怡贤:“起帘,请来。”
他说完转撩起帘,门外候着的众人皆站起了。
“拜您不是最大的规矩吗?”
他说完,又提声:“你们拜不虔诚,都端正着,再磕三个。”
邓瑛看向陈桦,他是个实诚的人,何怡贤让他重磕,他就真将自己磕得转向的,这会儿撑着旁人才勉站稳。
邓瑛平视何怡贤,“廷要不要弃我,要看我愿不愿,弃掉我自己。”
何怡贤打断邓瑛,端起茶喝了一。
邓瑛轻轻了手。
何怡贤笑了一声,“那你得问问他们。”
何怡贤莫名一阵寒颤。
“轻了,再磕,磕到邓督主看得上你们为止!”
邓瑛寒声:“官声可以压,民声呢?”
众人不敢违背,一时之间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何怡贤笑:“且再等等。”
“起来。”
跪的众人一狠心,纷纷用手住地面,提肩塌腰,将额向地上送去。
邓瑛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将带着镣铐的手垂到案,并没有看何怡贤, “老祖宗想对我说什么。”
邓瑛终于手抬上案面,使力一敲,“够了。”
一屋的人跪了一地,只有陈桦后知后觉地杵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也慌忙趴到了地上。
正说完,门外的侍来回:“老祖宗,邓督主来了。”
何怡贤:“督主叫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吧。”
“时至今日……”
位上坐,底的太监便要起来行礼,何怡贤摆手:“规矩背错了。”
何怡贤没有声。
邓瑛低:“在那些文官中,对一个人德行的敬重,越过了对尊卑的大敬。老祖宗,这世上是黑白可以暂时不分,是非可以暂时颠倒,我可以担我没有犯过的罪行,但人心之向并不会偏。”
一阵铁链挲的声音传室,众人皆抬起了,邓瑛低走帘,肩还沾着落杏。
“呵,邓瑛,你能活着走到,你所谓人心的那一方吗?”
邓瑛在末席坐,何怡贤又:“坐那儿他们怎么拜?”
何怡贤:“这些人你邓督主都看不上是吧。”
“不谢恩?”
众人这才停,额上各自有伤,却没有人敢抬手去。
“邓瑛,没有人想让你死,主也想让你活,你为什么非得自寻死路,白焕还在你的厂狱里,呈报主也压来了,这个案你还能重新再审,白焕获罪,学田案就不能查了,你我皆安,主也顺心,此事皆大喜,你为何不为。”
邓瑛抬起,“我不受礼。”
话音刚落,便听混堂司的赵掌印说了一句,“给督主拜礼。”
“督主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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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
邓瑛朝他走近一步,“老祖宗知陛今日为何在金台对群臣施以雷霆之威吗?”
邓瑛笑了笑,“陛也只能压这一时而已。”
“你们都先去。”
“坐吧。”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