菎蕗老仙乃祥治年代大大起用鹿岭仙时迁籍翼山,是以他也总是这么满太虚之,承熙听着颇觉得亲切。
菎蕗自也知战族把守翼山门,举足轻重,而炎火战族尊正盛,当着承熙面说得太直接,唯恐间接指责了承熙。然他正直成,又机会难得,若是不谏,只觉有愧于大渊。
承熙看他那脸,也不多言。这论事,一举数得自然是好。
“上神快起。”承熙一拦免了他的礼,又向后芳源:“留守诸仙叁月,时来人向我回报。”
他曾经以鹿岭王为弱者,却没想到,面对如今灵力远过大渊诸神的虚里,他有这么一日,也要面临这等抉择。
吓阻之效。
此行,他还有件要事。
但,五百年真还宛如昨日么?他渐渐明白,他之所以痛苦,乃因他初时一再区别栀月与青蓿,他上了,不全然因为她们相像,她有名字,不是栀月,不是月娘,他不能视青蓿只是替而得脆坦些。他的亏负,再不能让寰明担任何一。
不见去年人,泪衫袖,那诗怀念亡妻。当时的她落了笔,犹疑之中,对他承诺的妻字,还有几分信心,到了那折扇,那面空白,却已十足心凉。
走小院,月娘的小田与屋,还是昔年的模样,她的画,也还完好如初,包括那幅令她心伤的月上柳梢。
一则以喜,虚里与龙神相合的神元沉寂了五百年,确实醒了来,依他如今行影无踪的作风,却不再是狠戾的上古龙神,那么,便是虚里的元神主导了。一则以忧,果然虚里挂念着栀月,多半知晓了她已不在世,想要朝翼山复仇。
他如今来去,幻影如光,比起当年迅速不少。
在修仙留了两日,承熙便留白羽芳源,独自了凡。
无相总以他多误事,实也有些理。他来这里,本不是为了怀念。
他从前为尊位奋战,为了祥治的期望,为了敌手乃是红漠赤狰,但若今日之敌,是能彻底收归红漠,亦清明治守大渊的虚里,他还需要为了固守这位,令大渊陷一片混战之中么?
承熙听着倒是动容,这等心正义,不求诸己的上神,委实不多见。他慎重几分,向菎蕗保证:“我会旨严禁仙家预诸灵修仙,重申严惩元授受。白羽上神,且会代替我在这留守一阵。我想,不会再有人朝诸灵手了。”
果然如他所想,虚里来过,只不久之前。
“如此甚好,甚好!微臣谢过尊上…!”菎蕗又是欣又是激,他这介于仙凡两门之间、在翼山颇为冷僻、不时还得忍受倡议废除的仙司,竟蒙天尊垂询,且允了祥治都不想承担的保障,老仙官连忙拂袖一跪,向承熙行了个大礼。
一转,他落在当年恒安城边的青青小丘。
五百年很么?诸仙都以为他该淡忘了她;对他而言,走栀实的记忆里,走这屋,五百年仿佛还是昨日。
走他与月娘初赴云雨的房,他缓缓沿榻缘坐,往后靠着,沉沉一叹,那时的单纯,如今还单纯的,只剩思念了。
凡界年逝,这再不是当年的恒安城了,里芳早也无迹可寻,这山丘,却让他围了地界,划仙地。
菎蕗挥摆了手,万分忠厚的笑着:“诸灵万,生于太虚。能为大渊略尽绵力,是老仙之福。”
一片悬思,令承熙有些恍惚,案上一壶酒,却叫他突然收敛了心神。
那酒壶倾倒,酒汤溢在桌上未。承熙起榻,酒壶上晃过咒术,查了查屋残余的气形。
承熙淡淡一笑,里有些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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菎蕗笑着,又显得有些沧桑:“尊上,请恕老仙再唠叨两句,修仙司一向谨守正,以修仙诸灵福祉为重,是以严令属,断不能收受元,受制于人。但…尊上,老仙底的清官…,不少…便为此遭人灭了,您…。”
芳源揖了揖,面却不若菎蕗好看了。他一不觉得这修仙司值得留守,只觉得承熙将他远支到这偏远的翼山南脉,德殿,仍是留了宇清的人。留守叁月,大试早也结束了。代替天尊这名堂面又堂皇,人以为他提携白羽家,说到底,还是趁势合时,让他白羽芳源的势力,远离德殿,远离那蓿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