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知书识礼”成为士的不二法门。“知言”与“立言”是君的毕生使命。他们挟万卷经纶投伟大而艰难的“文治”,成为一群中国式的文字中心主义者,中国式的“逻各斯中心主义(logotrism)者”。
这挥霍奢靡的生活景观令人震惊。当时的“宋词”代“唐诗”而兴一项,足以证明文学已经更多脂粉气,向了梨园和青楼,亦证明了文士与优娼的广泛联系,还有音乐的普及程度。重要的区别在于:此时之“乐”已非先秦之“乐”。先秦之乐藏于宗庙和廷,钟、罄、琴、瑟等乐都大型化和固定化;宋代之乐则已扩散市井,琵琶、三弦等乐也趋向小型化和便携化(据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乐的这一历史嬗变,证明了“乐”已逃离统治集团的掌控,不再是荀那里“别尊卑”、“施赏罚”以及“禁暴胜悍”的教化工。恰恰相反,此时的音乐已经渗基层,俗随众,甚至妖声艳调词浪曲过把瘾就死,如理学家周敦颐所警告的:音乐功能已不再“平心”而是“助”,不再“宜化”而是“怨”(见《通书乐上》)。
在某些人士看来,这变化已经构成了对礼教的大威胁,已经与“礼”构成了尖锐的对立。
周敦颐及时提的“文以载”,在这一层意义上可以得到更多理解:不光是德崇拜,也是文字崇拜。
,最终完成了中国从“纹治”到“文治”的转型,即文化从象符主导到字符主导的转型。
有意思的是,宋代是中国万象缤纷的时期,是象符空前活跃和丰收的时期。农耕社会的产丰足和商业繁荣,使陶瓷、丝织、雕刻、建筑等等都有极盛表现,书画、演剧、音乐等等亦迅速扩展为大众消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曾这样描绘当时的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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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文化的更年期悄悄临近。宋代理学家们纷纷“卑艺文”,连历来传统厚和名分贵的诗歌,因为与音乐有亲缘关系,难免世俗声的染,也开始让他们惴惴不安。程颐斥诗歌为“俳优”与“闲言语”,朱熹则发誓“决不作诗”。在他们的心目中,作诗也是“玩丧志”和“耽于声”,属德败坏之举。文字之外的官活动,质世界的千姿百态,即便可以用作前理论、前文字、前语言的直觉隐喻,但太容易让人意心迷,太容易偏离儒家的政统和统。为了实现“存天理灭人”的伟大目标,他们不得不重“文”轻“象”,不得不求助文字来建立认识屏障,以文字清洗人各危险的觉动,制造人的禁锁。他们是一些读书人,是掌握了造纸和印刷两大技术的读书人,文字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和法,因此被他们奉为唯一的意义载。
坊巷院落纵横万里,莫知纪极。拥门,各有茶房酒店……夜市直至三更才尽,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去,通晓不绝……新声巧笑于柳陌衢,调弦于茶坊酒肆……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环区之异味悉在庖厨……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