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8）如我所是（AsIAm）(3/7)

小星星。

柰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低声将那个名字缓缓唤了。

她耳边传来轻轻一声“Hmmm”，很悦耳柔缓，但又很低沉晦暗，若非细听，几乎难以闻察，语气似乎又带着无奈、坦然、实事求是、陈述事实，好像在说：“可你瞧啊，事就是如此，我也就是这样，毫无办法。”

当然，柰不会问，Sterling也永远不会说——不会和任何人说：他的童年是寂静无声的，既没什么创伤，也没什么疼，既没有苛责打压，也没有温抚，生活像瑞士钟表般安安静静准运转。在这个讲究秩序、规矩、面的家里，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位置，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话该怎样说、不该怎样说。绪在家里是一不必要的累赘，发与崩溃更是不可容忍的错误和失败。他知，每天放学回家，当母亲问他“How  was  your  day  at  school?”时，她希望得到的回答从不是他在学校的这一天真正过得如何，而是他的学业和规划。中去Phillips  Exeter寄宿，对Sterling来说，反而是一解脱和放松。

他手中的这枚银币，是母亲展现过的唯一一次——清透的浅灰眸中一闪即逝的绪。那双纤细修的手，佩着低调奢贵的珠宝，指尖在国王像右侧略作停留：“Remember,  you’re  a  big  boy  now.”（记住，你是个大男孩儿了。）

语气轻描淡写，甚至算不上是专门对他说话，只是陈述事实，像Christie’s拍卖师在介绍某件古董。

可那一刻，Sterling觉得她是温柔的。起码，他认为她指尖的那短暂停顿，是有特殊意义的，意味着某特殊的关照，某超越家责任的、独属母间的私密默契。

而他的父亲也从不会大发雷霆或施以惩戒，他只是用一贯冷静而克制的方式，教会独如何一个合格的Fairchild。Sterling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明白，绪是一柔、脆弱的暴：男孩摔倒了不能哭、失去了亲人不能哭，面对危险不能怕，伤心时不能脆弱（vulnerability），面对失败更不能表现任何沮丧或愤怒，因为真正的者不会让别人看破绽。

他印象最刻的一次，七岁因国际象棋总决赛失利而懊恼，赛后，父亲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一，淡淡：“You’ve  lost  when  you’ve  lost  your  cool.”（失去冷静时，你就已经输了。）那一刻，Sterling站在拥挤的走廊里，仿佛被冰浇透。

规矩是自幼便要化的，教养是必须时刻保持的，温和优雅与冷静克制是一本能，而权力与地位，则不是奋斗的目标，而是理所当然的归属与继承。Sterling从不觉得自己是在“争取”什么，他只是顺理成章地接手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哪怕只是暂时的——那【就是】他理应得到的。像市场经济里的任何人一样，他也有【需求】，但他从不放纵自己去【渴求】什么，因为真正的掌控者——真正的【男人】——不会“渴求”——他们“决定”，他们“选择”，他们“取用”。他不冲动，不狂，不迷失在任何瞬间的里。沉稳的支、权威、控制力，全面的自主和绪控——这些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最基本的气质。

柰垂眸望着指间的银币，突然觉得它冷得刺骨、可怕；被握了这么久，那片冰冷而古老的金属竟未沾染丝毫人该有的温度。浅灰的银面上，小星星反着晦暗微光，征服者威廉仍旧冷漠地凝视着她——跨越千年的沉默、庄严、不容分说。

她心忽然被某沉闷压抑的影笼罩，窒息一般，不禁轻轻气，将银币夹回书里，没和那双清冷得透明的浅灰眸对视，把书递还给了他。

他接过书，松开她的腰，翻了个仰躺在枕上，一只手搭在额，随捋过铂金短发，懒洋洋地问：“Disappointed?”（失望了？）

“About  what?”（失望什么？）

“Didn’t  I  just  ruin  the  image  of  the  ruthless,  soulless,  transaal  capitalist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