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刚用过晌午饭,府里就忙活起来了。乌嬷嬷到格格房里来给她上妆,格格说素净得体些就好,别太招眼了。这个乌嬷嬷嘴上虽答应,可弄起来还是按照自己的套路来。不过还别说,真有那么点儿本事,三下两下的就把格格给打扮好了,倾国倾城虽算不上,可说花容月貌不为过。
我也想让乌嬷嬷给我拾掇拾掇,不过她搭架子不干,表格格又快要和她吵起来了,好在寒玉及时拉住她,说她来给我打扮。我自然愿意,寒玉心灵手巧,平日里把表格格拾掇得漂漂亮亮,今儿个我也算是白白享受了一遭,心里头像吃了蜜糖,喜滋滋的。我穿着宝蓝色的宫装对着镜子来回转动着裙摆,一时间想起皇上,皇后,娘娘,公主那些过去只能在戏文里听见的词儿,不由地咯咯笑出声来。
……
车轱辘咯吱咯吱地作响,马车顺着官道行至神武门前停了下来。夜幕低垂,宫里戒备森严,光是过个神武门就有持刀的侍卫前后盘查了三回,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放行。过了宫门,又是磨叽了很久方有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来掀马车帘子,摆好了凳子让我和格格下车。我提着灯笼紧跟在格格身边,紧着步子走在我们府上的女眷一列里过了顺贞门,两侧的宫墙好高,瞧上去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一片。格格轻扯了扯我的袖口,小声道:“别东张西望。”我点了点头,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走,一时间,满世界好像只剩下整齐划一的宫鞋碰地的声响和一眼看不到头的暗红色宫墙根儿。
前面的路每隔一段就有亮光,还有几个太监低着头守在那儿。路过第一处,我偷瞟过去,只见匾上写着“储秀宫”三个字,我心里“喔”了声,这儿住的是荣贵人马佳氏,皇长子承瑞就是她生的。不过前几日听那两个嬷嬷在背地里捣鼓说这个大阿哥成天病怏怏的,好像活不了多久了。倒是我们纳兰家的庶妃娘娘凭借着诞子有功风风光光地搬进了翊坤宫里,与皇后娘娘东西对座,光是从气势上就压过了名位高她一等的荣贵人。
一路往前走,经过咸福宫和体和殿就是翊坤宫,我抬头瞅了几眼,到底是办喜事儿,这里的宫灯好像比别的地儿多了那么几盏,看上去特别亮堂。不过说到底毕竟是禁宫,周遭竟是些女眷,而老爷和公子他们则被留在了前朝。掌事太监见明珠府的内眷到了,忙扯着嗓子喊道:“一品诰命夫人觉罗氏携府上贵眷给娘娘道喜!”
院子里站了很多不认得的贵妇,一个个全都穿着华丽的宫装,高盘着发髻,浑身上下珠玉之声铛铛作响。安亲王的嫡福晋也来了,看见大奶奶走过去忙笑着来迎,而后相互说笑着往前走。我环顾了下四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屋前多了几层台阶而已。周遭连棵树都没有,更不要说花鸟了,倒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只黑漆漆的乌鸦在房顶的瓦面儿上来回扑腾着。
我寸步不离地随着格格她们迈进了门槛儿,面前是一幅绣着牡丹花的落地屏风,这上面的绣活做得甚是精细,花瓣上的蝴蝶活灵活现,好像真的在飞。我的心此刻噗通噗通地跳,又紧张又激动,想起表格格差我那事儿,又是一阵憋笑,竟有些迫不及待了。随着前面的女眷绕过落地屏风,厅堂的青砖上铺着很大的红毯,我瞧过去,正寻思着哪个是皇上,可看了一圈儿全是女的。
主位上端坐着两个贵气逼人的女子,左边那个穿着一身牡丹金丝镶边旗装的看着比格格大不了多少,她怀里捂着一个小暖炉子,估摸着就是那个纳兰家的贵主子了。右面那个一身藕色的缎子,看着有几分汉家气韵的贵主儿足有二十七八了,按说当皇上的妃嫔年龄也过大了些,莫非是顺治爷的某个太妃?正琢磨着,格格一把将我拉了下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要给主子们见礼。
“起来吧,老祖宗说了,纳兰家有功,给宫里头添了喜气,今儿个家宴,让庶妃和娘家人好好说会儿话,规矩礼数能免就免吧。”我微微抬了抬眼,看来这主儿来头还不小啊,竟然能替太皇太后来传旨。我们都站起来后,庶妃娘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谢老祖宗恩旨。”话音刚落,有个太监弯着腰小跑进来对着她们扎了个安,“回孔公主和庶妃娘娘话,时辰到了,是时候开宴了。”孔公主?我琢磨了会儿还是满肚子糊涂,越想越奇怪了,公主还有姓孔的?只见她看向庶妃娘娘,“是差不多了,别误了去沁音轩的时辰。”庶妃娘娘静点了点头,“是。”
满月宴就摆在翊坤宫的正殿里,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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